[叶all]他的世界（2.5）

      1.5

      “我开始想醒过来了。”方锐喃喃道，“一定是我睡觉的姿势不对，泥马太恐怖了，梦到后面都会向噩梦转变吗？”
      没人回答他，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没准醒过来以后，我们一个一个都在脸滚键盘，在电脑跟前睡得口水直流。”李轩说。
      “那也比现在强，这特么都赶得上穿越的感觉了。”黄少天说，他走远了几步，似乎不想再盯着尸体的脸。
      在游戏里把某人打得尸横就地是一回事，亲眼目睹这一幕在现实——故事里的现实发生又是另一回事，即使两个魏琛并不相干，那种别扭之感一时也挥不去，明眼人都看出他心情欠佳。

      【一如往常，小城里的人们不关心巷子里的事儿，不关心像这样孤独的旅人的死亡，也许早上拉着驴车从这条巷子经过的车夫会骂两句吧，谁知道呢？他们关心的范围通常不超出自己的屋檐，城外的村庄，无数村庄所在的广阔的大陆，大陆以外的远方，他们从不关注，像谁也看不见谁的明天一样。
      而远方却有一双眼睛，遥望着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城的方向。

      “他……走了吗？”短短的一刻仿佛掠过无数的晨昏，一个人在身后问道。
      “是的。”喻文州说。】

      光影在他们周身更替，流动，漂移，景物的虚化幻灭与极速再组合带来失重般的眩晕感，雪夜的寒巷，死者，灰猫，在眼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海边高高的山岩。有人惊叫了一声，视角猛然拔高并刹那开阔的感觉并不容易适应。
      时间点依旧是夜晚，无星无月，四面回荡着汹涌不息的涛声。此时的海与美丽无关，比较接近它原始的面目，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天空，无时无刻不在暴怒动荡，翻滚不休的浩大灰色中一明一灭的烟蓝。
      “我们这是飞越了半个大陆？”苏沐橙小声问。

      “说不定是一整个。”
      “就这个切换地图法，一会晕车了吧。”张佳乐揉着太阳穴，不太舒服的样子，“这故事谁写的？千万别玩啥技巧频繁切视角，不然我们就完了。”

      “喂喂，主角出场了，你们没有人要发表意见吗？”黄少天说，看上去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这就要问你了。”王杰希说着，目视前方。
      大家顺他的视线望去，悬崖的尽头立着两个人，没有并肩，一个比另一个靠后些，从他们发梢衣角飘动的幅度也可见出风势之大。那迎在风里的背影廓线，肩头，手攥成拳凸起的外弧，都像极了某个他们熟悉的人。
      “用不着猜，往下看看写他说话的段落有多长，是不是少天心里基本就有谱了。”叶修说。
      黄少天思索着自己一拳能不能把这家伙揍下海去。

      【一段为时不短的沉默。他们一前一后站着，面朝悬崖下黑色的波涛翻滚的大海。这里的海脾气不像蓝雨的海，总不吝于展现粗恶暴躁的一面，山一样高的巨浪层层掀起，围剿岩壁上兀立的巉岩，挟带着浑浊泡沫的激流无止尽地冲刷上来，又落下去。
      “你就说‘是的’？”那个人说。
      他的声音沙哑，在海浪声中几乎听不清，却像含了一柄锋利的剑。
      “你不说些什么？你没有话要说了？收留你的人死了，你就说个‘是的’？”

      “这不是际遇，这是选择。”喻文州说，“选择了一种命运，就要承担一种结果，每个去到人世间的族人都不例外，不独他一个人。”
      他冷静得近乎冷漠了。
      “如果预言成真，你我将来或许都逃不过那个结局。”】

      “矮油，”方锐啧啧连声，“冷漠版的喻文州。”
      “我脑补出了五十万字的恩怨情仇，包含三角恋、因爱生恨、求而不得、为爱走他乡等种种狗血……”
      “住脑谢谢。”
      “喻文州会对魏……对别人的死亡这么冷静吗？”
      这问题问的，太实在也太扎心，黄少天瞪过去一眼。

      惨遭围观的喻文州倒没说什么，他望着那两个人，若有所思地屈起指节，碰了一下胸口的位置。
      “怎么了？”叶修暂停念书。
      “你继续读，我想确定一件事情。”喻文州示意。

      【黄少天不说话了（黄少天自己耸了耸肩，苏沐橙说：“果然！”），与其说他是在发火，不如说是发泄，他自己也很清楚。
      胸腔中淤积的一团火焰无处可去，于是烧向身边这个最了解他的人。（“为什么有种羞耻感？”叶修插了一句。“闭嘴。”黄少天说。）
      【“少天，”喻文州说，“我还记得我刚来蓝雨时，有好几个孩子，一旦心情不好就喜欢独自跑来这里，对着大海砸石子，说话给传音螺听，再把传音螺扔进海里。有一回我在这，远远看见你来了，就躲在石头后面。”
      “……我早看见你了，那时候。”黄少天说。
      “是啊，我也知道。”喻文州笑笑，“那时我跟大家还说不上熟嘛，又对自己的身份比较敏感，后来才明白过来，最在意这件事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十年间，奔流不尽的海水带走过多少传音螺里的少年心事，早已数不清楚。风里断断续续传来挽歌的声音，那是年轻的塞壬在歌唱远行不归的水手，对陆地出海的人来说，这歌声是诅咒，是死亡的引诱，但海洋的子民视之为心灵的慰藉。当他们离开故乡，在尘世的荒野漂泊，灵魂游荡在幽森的冥路水道上的时候，依然能听见她们温柔的嗓音在轻颤。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也害怕塞壬的歌声。”喻文州说。】

      “你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叶修评价道。
      “这作者太抒情了吧，什么时间进正题啊？老子睡前喝了水，这会想上厕所，话说梦里尿急该怎么办？”
      “憋着。”韩文清冷冷道。
      “气氛都被你们毁完了啦。”苏沐橙不满。

      【黄少天忽然两步迈到了他身侧。
      “魏老大是最后一个，没有人还滞留在大陆上吧？嘉世？微草？霸图？于锋那小子不去说他，曾签过契约的王国就那几个，也过期限了，我们没有人非要往那边去了吧？小卢再吵吵，你就关他禁闭。”他说，“不管形势怎么变，哪怕预言实现，大家总是会在一起。”
      “是这样吗？”他问着喻文州。

      喻文州没有回答，他凝望着大海，就好像他还是个少年时常做的那样。
      只不过从前是等待一艘船。
      海天相接处没有一线蓝，分布着混沌不清的色块与流动的阴云，十年前，他们的船只遇上风暴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给我一艘船，”他最终说，迎着黄少天不可置信的目光，“我要去岸上一趟。”
      “你——”
      “是去，不是回。”喻文州平静地说，“等待解决不了一切，有些事需要有个交代，我也需要一个正式的道别。”

      黄少天说不出话，算起来，他今天反常的沉默已经有好几次了，言语无法准确传达心情的郁闷也比任何一次都深。
      “原来你都记得。”最后，他憋出一句话。
      “是啊，我都记得。”喻文州说。】

      众人还在等叶修往下念，他虚扣了下书，说道：“第一小节结束了。”
      “信息量略大啊。”张佳乐呼出口气，浮想联翩。
      “你怎么越看越像一个反派？”王杰希对黄少天说。
      “我是预定主角还根本没出场呢！”叶修说。
      几个人后知后觉地去看喻文州的反应，却见他连眼睛都闭上了。

      “我这里有一股情绪，应该不是我自己的，至少不全是。”他斟酌着说，“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里的这个我，他的心情传过来了。”
      “还有这种操作？”
      大家头一回听闻这事，纷纷用看稀奇动物的眼神来回打量两个人。
      “你分得出来？”
      “自发性产生的情绪，与这个多少还是有区别，或者说我是从逻辑上感到违和，不该这么强的。”喻文州说，“叶修之所以没有感觉，可能是还没轮到他的情节，也可能是那个他的情绪不够强烈。”
      “传给你的是什么情绪？”叶修突然问。
      喻文州脸上像有个顿号卡了一下。
      “……悲伤。”他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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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把tag都换成“[叶all]他的世界”了，听你们的~

唉，以后要多打两个框三个字母一个字，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