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是童话就该有个好结局(40)


      40

 

      周泽楷大拇指轻按在自己手腕上,尝试了一下脉搏计时法,手机电量所剩无几,能节省就节省。依照叶修的交代,每个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测算时间流速与正常的差别,看能否得出一个大致比率,周泽楷一边数着脉搏,一边分心听着叶修与其他人说话。
      潮湿未干的衣物还搭在院子里,周泽楷也一样赤裸着上身,不知是不是错觉,附近来往的人总朝他的方向有意无意瞄几眼。周泽楷也不敢多抬头,一不小心和人眼神对上,常常两边一起脸红。
      他本就是沉默内向的人,置身陌生的环境,更容易感到紧张和害羞。叶修看着好笑,侧身把他挡在里侧。


      原以为寻找南方还要费一番功夫,这孩子不晓得在村里有没有亲戚长辈,总是一个人乱跑。结果黄少天绿着脸站到村头,气沉丹田,双手拢起大喊:“呔!妖精!贫道在此,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众人像看一个傻逼一样的看着他。
      “……黄少终于疯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妈的,我也不想那么丢人的好吗!”喊完顶着四面八方异样眼光跑回来的黄少天脸还是绿的,冲叶修比了个中指,“这是约定讯号,人说我必须这么喊她,不然她就不出来,我靠白同情她了,人对被当成妖怪这种事没准还乐在其中……你们干嘛?”
      众人像看一个逗逼一样的看着他。


      方锐摇了摇头,一脸悲天悯人。
      “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禽兽啊。”他感叹道。
      “禽兽+1。”
      “禽兽+2。”
      “你们这群混蛋啊!!”黄少天快要抓狂了,只恨无桌可掀,“毛都没有,应付她我也压力山大好不好!她都快可以叫我们叔叔了!”
      “少天叔叔,给我买一根棒棒糖好伐?有糖吃才跟你走哦!”方锐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
      目视两个人打成一团,喻文州转头微笑。
      “刚上本垒就遭NTR,叶神你心情如何了?”
      “喜闻乐见。”不知从哪寻摸了个当地的烟卷叼着,叶修回答。


      南方再出现时,令人眼前一亮。半数的辫子被梳了上去,牵牵绕绕盘成一个发髻,缠着珊瑚红的串珠,剩下的头发编成许多更细更小的辫子,衣服上的花边愈加精致,好像还坠了什么银饰,一走路丁丁冬冬直响。
      她跳跳蹦蹦地走过来,不时还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村民们倒是没有对她视若无睹,但一个个也加快了步子,在后面窃窃私语着。隔着老远她就冲黄少天挥手,笑着做口型:抬头!
      黄少天一抬头,一团人影就从头顶坠落,砸得他险些嘴啃泥。南方格格笑着,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大家扭头一看,那个正迎面走来的南方果然不见了。
      这么神奇的事情在眼皮下发生,不亚于三观地震,叶修和王杰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惊诧。


      “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了吧!”黄少天没好气地说,回头滔滔不绝地教育着南方,“你蹲在树上?你怎么能蹲树上呢?树多高啊,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你变来变去你也不能把地面变没啊?你……”
      南方捂着耳朵就跑了,还弄了个幻象,耳朵伸长到兔耳朵那么长,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把它们紧紧压平在头上。孙翔盯着那对耳朵,看样子想伸手去摸一摸,被叶修拍开了。
      “终于看见了活的妹子,还是个没长开的萝莉……”方锐惋惜。
      “以前那么多妹子,你不还是单身狗一条?”
      “什么单身狗,狗在你这个年纪早挂了。”张佳乐嘲笑他,“现在流行说:单身鳖。”
      “……”


      “方锐大大,你这重点不对,身为一条狗,居然肖想人类的妹子,你说你能不成单身的狗吗?”叶修无情打击。
      “你们够了啊!”方锐怒,就这么一个梗,还要翻来覆去嘲多久?
      那厢黄少天还在和南方絮叨,几个稳重些的队长副队长也插了两句话,对于他们想到山上看看的要求,南方小萝莉答应得倒痛快。只是她答应下来后眼珠乱转,半是若有所思半是好奇,不时打量他们两眼,让职业选手们被看得颇不自在。
      特异功能神马的,毕竟以前只存在于电影漫画小说里,头一回零距离接触,压力山大啊……


      等不及衣服干了再出发,众人在南方的协助下找主人家借了几套衣服,往身上一套,互相看着都怪怪的。叶修随手捞了个斗笠遮阳,再配合他嘴上那个烟卷,好几个人一个劲眨眼,把四五十年代老农蹲在田埂上抽烟的画面赶出脑海。
      “前辈。”离村往山上走的路程中,周泽楷靠近叶修身边,用极小的声音唤道。
      “小周?”
      “这里的时间……”周泽楷吐出几个字,又停顿了很久,叶修也不催促,他知道周泽楷的个性就是这样,越着急催他,他越紧张反而说不好话。周泽楷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低声说:“时间,是乱的。”
      “怎么个乱法?”
      “有时候快一些,有时候……一样,差不多。”周泽楷尽力组织着语言,“我们跟她说话的时候,”他看向南方的背影,“时间并没加快……可能,偶尔还慢了点,我不确定。”


      “新杰?”叶修说,张新杰一直在背上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动了动,将重量换到叶修另一边肩膀。唐昊撞了下叶修,无声询问要不要换人来背,叶修摇摇头,示意他等一会。
      “我测算了一下,双方均以正常语速说话时,她跟我们中的几个人交谈,比起我们自己对话,每半分钟的内容字数总和要多一些,这是半分钟内双方都没中断对话的情况……不过没有把黄少天的例子计算在内。”张新杰说。
      叶修的肩膀明显在抖动,黄少天不愧是联盟为之修改规则的男人,那语速,那机关枪一样的吐字频率,实在是不能拿来当常规样本计算。偏偏就他和南方说话最多,张新杰要完成测算想必也很头疼。


      “你累吗?”张新杰问。
      爬山要背着一个人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这山道又没有阶梯,耗费的体力成倍上翻,叶修喘了几口气,将张新杰交给了唐昊。
      “老了老了,不行了。”他捶着腰背慨叹,“想哥年轻的时候,扛你这样的跟玩似的,扛上去不算还能扛下来。”
      唐昊翻了个白眼,动作还算小心,注意着不碰张新杰的腿。
      “是你这几天太累了吧。”张新杰看着他额上的汗迹。


      “我仔细回想,发现记忆有个很有趣的现象,也不只是记忆。”叶修说,“你们想想,印象里有没有某段时间过得特别慢,简直度日如年,某段时间又快得像飞一样,越是开心就越觉得时间飞逝,像套上了八匹马一路狂奔……当然不只开心,不经意无所谓的时候,时间过得也很快,很多事甚至完全没有印象。”
      一圈人安静了,连黄少天的嘀咕吵嚷声都瞬间消失。
      “还有一种情况,某件事在记忆里极为清晰鲜明,从头到尾每个细节历历在目,那想起来就和现实正在发生的没区别。”叶修似乎也不介意南方听见,“你们说,我们没和她打交集,自己干自己的事时,对人家来说,是不是就是‘不经意无所谓’时间?”


      孙翔想着叶修的话,麻木地捕捉着其中的含义,如同在黑暗中依提示踩灭一盏盏灯,一时只觉吹在脸上的山风都带着寒气。
      怎么可能没有切身体会?儿时翘课疯玩打球,又迷上打荣耀,还没反应一下午就没影了,坐在课堂上听老师念经一样碎碎念,数着秒针还嫌漫长。时间不会为某个人放慢或加快脚步,但在那一个人的世界里,白驹过隙也有快有慢。
      还有那么多未曾留心一晃而过的光阴,不及抓住就飘逝而去,曾经不以为意后来却反复回想的情景,几乎不敢想起又铭刻于心的种种……就如那一个雪夜。


      记忆像一幅画,留白处永远比着墨处多得多,有浓墨重彩也有淡扫轻描,还有缺笔错讹,却无法涂改也很难补救。最侵蚀人心的往往不是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而是画布上大段大段的空白。
      黄少天忽然又开始说话,连珠炮不停气,扯着南方看他的手机,闪光多彩的屏幕和各种功能变幻很快将小姑娘吸引过去,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肖时钦提出了一个疑点,“记忆中有非常清楚的细节,但更多细节是模糊和跳跃的,那种连贯又清晰完整的记忆很少。如果按你说的,这真的是一个记忆世界,怎么会这么真实?”
      “张新杰测试的那些细节,木头和木刺的质感,太阳直射和树荫下温度的差异,除非是研究这个的,不然谁也不会刻意记吧。”他看了张新杰一眼,“我不是说这些不该在记忆世界里存在,毕竟人下意识也有常识印象,但就算存在,也不该这么清晰具体。”


      “我给你们讲一件事,在心理学课堂上导师也讲过。”喻文州说。
      “科学家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他们创造了一个虚拟的人,设定好他的时代背景,家庭环境,成长经历,性格特征,他遇到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是泛泛的设定,是不厌其烦地塑造出他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细节,想象他的声音,他瞳孔的颜色,柜子里每一样用品的形状和意义,喜欢什么衣服什么音乐,别人说一句话,他会以什么样的语气,怎么接这下半句,他小时候是左撇子,吃饭时被母亲用筷子敲过,他膝盖上有一块伤痕,是七岁爬树掏鸟窝时摔的,他喜欢清晨散步绕过那棵结了两个树瘤的白桦树……他们就这样构想着,模拟着,而当他们真正和这个人对话时,”喻文州语气平平地说,“这个人突然开口,告诉他们很多自己的事,那些科学家都没来得及设定想象的事,还有那个时代独有的事,包括未见于记载的事。”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假的吧?”唐昊说。
      “这样都行,那考古学家也不用研究文物还原历史了,弄个人物让他自己讲,不是很多谜题都真相大白了?”王杰希一针见血。
      “我不能说这个一定是真的,长久以来只是传言。”喻文州答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构成一个人也好,世界也好,细节越多,越趋向真实,这个世界就越完整而独立,也许虚拟一个古代人物做不到处处逼真?被塑造出来的世界,是否独立到能自行运转,乃至补完那些创造者都没想到的部分……”
      他苦笑一声没有说下去,话头一转。
      “再说,关于人的大脑和精神领域的研究如今只能说刚刚起步,人的潜意识有多深多广,记忆里没有的、没注意到的东西,是否仍储存于大脑的某个区间,有没有法子将区间里的东西调出来,一切都是未知数。”喻文州摊手,“中阴光明境就是个目前科学还解释不通的概念,为什么叶……为什么很多人濒临死亡会产生记忆回放,并将想不起来的记忆也全部拾回,这个很难用现有理论阐释,阐释了也似是而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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