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魔法少女(3)

接着预警。

性转。OOC。天雷。狗血。可能有BG肉。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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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所谓通敌的说法当然只是玩笑,草根选手占主流的时候,场上打得再激烈,场下大家的讨论可是毫不避嫌不藏私的,也免不了夹带大量的嘲讽粗口之类。王杰希算是较早期的选手,和叶修一讨论,倒让他回忆起了联盟早年的氛围。

      当年林杰队长面对那群凶残的家伙,可是经常苦笑不已,他本来就是老好人的性格,实力也不出众,复盘讨论那是常被拎出来轮的对象。针对损友们的嘲笑,他也不会一味好脾气到底,反嘲回去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的情形也不罕见。

      说不上怀念那种草莽江湖气,毕竟他向来有些落落寡合,不是很能闹到一块,但微草队内没大没小活泼融洽的气氛,确实已经淡去很久了。

      王杰希也不知道思维为何突然跳转到这里,会想到退役已久的老队长林杰,想到沉下去的许多泛渣浮沫。


      他们要了个小包间,尽管谁也不担心被认出来,分析比赛毕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不小心就容易引战。这个位置的网吧,就跟嘉世俱乐部附近的兴欣网吧一样,那是微草狂热粉的集中地,昨天战队输掉比赛,无数粉丝涌进网游发泄郁闷,抢BOSS时中草堂与嘉王朝也发生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王杰希去了哪??”

      世界频道,团队频道,公会频道,私聊,微博QQ,四处都有人刷着这样的疑问,惶恐的,好奇的,疑虑的,不知所措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神之领域硝烟四起,小规模冲突一茬接着一茬,中草堂公会管理层近日都有点疲于奔命。

      “他还回来吗?”

      这个问题刷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本着人道精神,有素质的玩家不好在这个节骨眼落井下石,但总有嘴贱的,由此而生的骂战也多如牛毛,仅游戏官方处理的投诉数量就猛窜了一大截。

      王杰希中途去上厕所时,听见网吧一排机子后传来抽泣声,还有一声拍键盘的大响,似乎是某位女粉丝在骂战中败下阵来,直接被垃圾话刷哭了。她身旁的同伴连忙摘下耳机安慰,姑娘气急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他才不会AFK呢!你才AFK!你们全家都AFK!他不会抛下微草不管的,他是我们的队长啊!!”


      整理分析文档的叶修只觉身侧一冷,烟盒被人从兜里摸了出来,手边的打火机也被顺走,王杰希简短道:“我出去抽根烟。”

      “你手挺凉的。”叶修没头没脑地说。

      王杰希没接话,径自出去了,这一出去就是半个多小时。叶修上完厕所回来,见她站在网吧过道里,静静望着墙上的投影幕,那上面正播放着微草官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原微草副队长邓复升宣布与俱乐部续约一年,并暂代队长一职。

      邓复升的职业生涯跌宕起伏,头三个赛季连换了三个战队,六赛季转会微草后才算稳定下来。许多人眼里,这个天赋实力都不算顶尖的家伙能一步登天,在职业生涯晚期爬到冠军队队长的位置,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但邓复升脸上不见任何志得意满之色,连笑容都没有。

      “我从不认为,我能够取代王杰希队长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和作用,我也不想取代。”他沉沉地说道,“王杰希是无可替代的,是所有微草人,包括我,心目中唯一的队长。”


      网吧里或坐或站,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投影幕,敲键盘点鼠标的声音从密集到稀稀拉拉,到一片寂静,四周开始响起吸鼻子声和低低的啜泣声。邓复升面色沉静地注视着镜头,继续他的发言。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队长身在何方,是否看着我们的表现,我也不敢说我有这个能力,带领战队重回巅峰,但我只相信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我,还是微草的每一个人,我们不会让队长为之付出心血的战队就此沉沦,微草不会倒,我会等到最适合接替它的人出现,在此之前,我会尽最大努力守护着战队,尽到队长的责任。”

      “也请关注微草和真心喜爱这支队伍的朋友们,对我们多一点信心,微草,生于微末,微末之草,可以成原,如今的微草不是一场暴风雨就能摧毁的,我们不会被对手征服,我们也不会被自己击垮。”

      “说得好!”吧台边爆开一嗓子。叶修循声望去,一五大三粗的哥们干脆擤起了鼻涕,这讲话也不知是谁写的稿子,煽情性十足,听得路人都快要转粉了。

      投影幕上配合地闪回了几个微草全员并肩作战的镜头,魔道学者洒下一把寒冰粉,蓝光闪闪的扫帚拖曳出数道星尘光痕,背影逐渐变小,消失在繁星闪烁的天穹。与此同时,地面上骑士的身影亮了起来,厚重的盾牌散发出一股威严。

      “不管队长在哪里,他始终和我们同在。我们在哪儿,哪儿就是微草。”邓复升最后说。


      王杰希一直站在过道上,到新闻发布会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归座,或者没精打采地结账离开,投影幕也暗了下去,她还站在原地。叶修过去拍了拍她,递上一瓶水。

      “喂,你不会是想哭吧?有点吓人啊。”

      “……”

      “我去,真哭了?”叶修说着,王杰希扫过来一眼,她脸上没有泪痕,眼睛也看不出红过没有,随即又转过脸去,背对着他。

      “可乐就好,谢谢。”

      叶修认命地去给她换可乐,王杰希没转身,接过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瓶,听咳嗽声是呛到了,还呛得不轻。叶修没带纸,只好又跑回去一趟,从前台抽了两张面纸给她。


      “你真不再考虑考虑?只要水准在那,人变没变也不是很要紧,最多以后你学我,来个深藏简出不上镜,对外统一口径就是了。”叶修说,“理由还是很好找的,毁容,残疾,不想面对镜头,随便你,微草肯定也愿意配合,说不定还会把你树立成身残志坚的典型。”

      王杰希很久没出声,叶修看到她的手攥着可乐的瓶子。

      “林杰,我们队的初代队长,你记得吧?”她来了一句。

      “记得啊!我认识他可比你早。”叶修说。林杰那也是网游时期不打不相识的老对手,王不留行,同样是伴随他成名的角色,不及一叶之秋那么耀眼,也是留下无数传说的远古大神之一。

      “他当时退役,是在我出道的发布会前突然宣布的,突然就把角色和队长职务交给了我。”王杰希说,“我不能说没信心做好,但确实很意外,也没有完全准备好。”

      这话由她说来平平淡淡,却从边角旮旯透出一种几近睥睨的自信,说话人自己反而浑然不觉。


      “林杰……队长,他一直不愿勉强别人,总是在勉强自己。”她轻轻道,“所以我想如他所愿一回,尊重他的决定。”

      “听他扯,什么勉强,有得打还不够偷着乐?他们这些老家伙,本事不大,口是心非的本领都不小。”叶修说。

      “复升的情况我也了解,他原本和我,和俱乐部都沟通过,不准备续约,打完这赛季就退。”王杰希说,“什么时候起,勉强自己居然变成微草队长的传统了?”

      第一次,她的语气透出些许少见的讽刺。


      “这倒是,你回去不回去,都挺勉强的。”叶修自然地接过话,“那些当你是靠山的孩子们也该勉强勉强自己,没了遮风挡雨的大树,小苗总要成长,成长的第一步从勉强自己开始,这开端不坏嘛。”

      谁是孩子们?

      王杰希侧目,这话老气横秋得,不知情的还当是两辈人呢。

      “成长也要循序渐进,这样……”王杰希半天没动静,停了一停,苦涩的成分终于浸透平静的表面,从话里一点一滴渗了出来。

      “这样的成长,太辛苦了。”


      “喂喂,你搞清楚,你是他们队长不是他们爹妈,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还能给他们当靠山当一辈子?”叶修说,“林杰怎么不觉得你的成长太辛苦,肩上的担子太重?”

      “那不一样。”

      “都差不多,被人扶着走路跟自己跌跌撞撞学走路是不同的,被扶着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真正长大。”叶修说,“重压之下,要么垮掉,要么成长。就像你副队说的,给他们多一点信心吧。”

      “可是,”王杰希抬起头,“你一直以来,不也是奋尽全力把队伍扛在肩上吗?”

      从三连冠时期,到逐渐走向滑坡,队内分裂,甚至到了衰微和低谷期,斗神的风格或许有变,不复最初的张扬肆意,锐不可当,但仍是嘉世绝对的核心人物,是战队的灵魂。不论外界怎么唱衰叶秋,有他在,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的队伍。

      双核时代开启,战术体系渐趋成熟以来,一个人代表一支战队的说法早已落伍,即使轮回常被捧为一人战队,圈内人士却都不会这么认为。然而王杰希看着嘉世,总免不了产生一种理性之外的错觉,只有叶秋还是那个嘉世,嘉世也只剩下叶秋,他就是嘉世。

      “是呀,所以快要扛不动了。”叶修说。


      王杰希没告诉叶修,她昨夜做了一个零乱的梦。

      起初好像是自己拿下最佳新秀的第三赛季,天马行空的魔术师对上操着最土打法的战斗法师,什么惊艳飘忽神鬼莫测都被打下了地面,滚落尘埃。梦里连心情都很贴合,没有从云端跌落的落差感,因为本也不至于目空一切,只是一路连胜积累下的如虹气势被微妙地一挫,眼前的世界像去掉了一层毛边,显出更粗粝的真实来。

      自此伏低身子,沉下海面,才能看见满眼星光。


      而赛后连沮丧反思的时间都没有,说来可笑,那时他正忙着挽留训练营里一位有天赋的学员,恰好人老家就在H市。他在观众席瞥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一路追出场馆,到五光十色的街上,对方坐的面包车在街角一拐,消失了。在他茫然四顾前,当时的叶秋拉他上了出租车,也没问原因,指挥着师傅一路紧跟。

      最后追到了一片城中村区域,低矮的门头房紧夹在一栋栋骑楼间,街巷深仄,下过雨的路面泥泞,每走几步,就有污水从不知哪片屋檐往下滴。窄破的足浴店挂着霓虹灯招牌,一闪一闪的俗气光芒下,女人穿着满是水钻亮片的衣服,窗内闪过她们表情麻木的脸。

      网吧(事后回想,大多数怕是黑网吧)贴着小饭馆聚集区,一簇一簇挤着,通常要跟着红白二色的箭头指引,登上一道隐蔽的铁梯,或下到廉价出租房的底层才能找到。电话没人接,王杰希一家家推门进去找,廉价的电风扇呼呼转着,将机器后盖的热气与人体的微臭吹出来,桌上摊着乱七八糟的外卖盒与泡面桶,酱汁蜿蜒滴到地下,旁边有人睡在拼起来的桌子上。


      问了二十几个人,才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不耐烦地一指:“他平时就待在这两家玩,这会不知道在不在,你们找吧。”

      “他家在哪?”

      “谁知道。”

      “家人呢?有人来找过他吗?”

      “谁知道。”

      她说的“这两家”并没找到人,王杰希有瞬间的无措,叶修拉着他,到不远的小摊买了四个热腾腾的肉夹馍,一人两个。王杰希这时才想起来道谢,捧着肉夹馍,往快变成黑色的小板凳上一瞄,短暂的迟疑。

      “不想坐别坐了,刚下过雨,凳子上也不干净。”叶修笑了笑,“找你们家的小朋友呢?”


      最后还是坐了下去,也不知是没想象中在意,抑或出于某种隐秘的想向这个人证明什么的心思。王杰希拨了一遍电话,然后又拨,打开短信栏编辑起了一条长短信。叶修坐在一旁看他,叼着根芙蓉王,他与背后杂乱的街道和踩着夹脚拖穿着大T恤的人们有种诡异的和谐,仿佛随时能溶入其间似的。

      一句话就那么跳了出来。

      “你来过这里?”

      “我住过这里。”叶修说,“就几个月,毕竟乱了点,后来搬去朋友那了。”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当天王杰希没能深究,他还是不想放弃找人,转来转去不知怎么招了人的眼,敲开网吧最里层的包间门时被一把攥住。上臂被一只大手扣着,起了青痕,队服袖子上擦出一溜油印。

      他非常冷静地,凭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把那只手扳开,拉下去,挨了紧接来的一拳并给予还击。那个人的面目模糊,王杰希记忆里只有他手臂上跳蚤蛰出的红疙瘩。

      真正的打架通常安静迅速,肾上腺素一冲,几个回合完事,人却特别的累。叶修没让他们俩吃亏,一起被赶出去的时候还笑说你看着没怎么打过架,架势还挺狠。

      “没敢真打。”王杰希甩了甩手,“怕伤手,一开始狠点才能吓住人。”

      “有志气。”叶修伸大拇指,“遭围攻了呢?”

      王杰希摇头,“没试过,不清楚。”

      “真到那时候别管其他人,照准一个狠打,就打他。”叶修吸了口烟,“信不信,这样有奇效。”


      叶修说的究竟准不准,王杰希没再有机会实践,梦拖着他们跳过这一段,来到辗转问出的租房地址。奶茶店的小妹信誓旦旦说人进去了,敲门却没应声。出来再问小妹,她指着一扇油烟熏得污腻的窗户说,别傻等了,他在里面,透过窗能看见你们,不出来肯定是不想出来。

      天又开始下雨,两个人没带伞,店铺超市全关门落锁,一滩稀湿的雨里仿佛天地也入了梦。叶修脱下队服外套顶在头上,叫王杰希进来。

      “能湿一件就别湿两件了。”他说。


      并没有打算等太久,这并非一场苦情戏,折腾来折腾去心底终究有气。王杰希挂上电话,迈步上前想敲那扇油腻的窗户,叶修伸手拦住了他。

      “以前我在网吧和人PK,穷到上网的钱都没了,那家伙自己也一穷二白,他妹妹给他送饭,他分了一半饭给我,让我用他那小屋的电脑继续PK。”叶修说,接着补充,“当然,他输太多都气饱了,可能也吃不下。”

      王杰希忍着没投给他一道鄙视的眼光。

      “两个有饭吃有游戏打,别的什么都没有的人,不会有谁可怜谁谁在施舍的概念,大家都一样嘛。”叶修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窗户,“试一试?要接触一个不愿跟你接触的人,与其让他觉得你在同情他,不如让他来同情你。”

      

      比起自己被称为魔术师,那个雨夜里的叶修更像有一丝魔性的力量。王杰希就这么和他站了下去,头顶的外套很快湿透,他默不作声脱下自己的,替换掉叶修那件。两件外套都湿透后,叶修把他赶去了楼洞,两个人轮流在外面淋着,轮流到楼里拧一拧裤脚的水。

      窗户最终开了,然后是门。

      故事的结局没能圆满,少年神经质地絮絮叨叨,嫌训练营管太细限制太多,练习太苦太枯燥,自己无所事事混惯了,家里没人管,也早不习惯被人管。偶尔也想过下决心改变生活,没那个恒心,坚持不了多久又故态复萌。

      “我知道我这个人,半废了,再感动再积极就那一会,没一个月又成以前那样了。活都没劲活,还上进个屁。”那个十七岁的孩子苦笑道,“队长,我谢谢你,但你放过我吧。”


      梦也不总是真实反映当时的情绪,起码十八岁的王杰希,那一刻顶上胃来烧上心来的是怒其不争的失望。梦境奇妙的回溯下,失望感被稀释了,另一种空荡荡的无力感反倒汹涌而上,与站在界外凝视着微草,透过叶修的眼睛凝望嘉世的心情混杂,让她自觉软弱和渺小。

      而她不愿对自己承认的是,曾经的他挣脱了那只猛然抓上来的手,可是梦中,在那间网吧,她却费尽力气也没有挣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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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之草,可以成原”,修改了动画的战队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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