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百年江湖(5)

      5


      二人生怕崖上众人听见动静,伏在山壁上一动也不敢动。崖高渊深,朔风如刀,一心攀援时尚不觉得,这一停手不爬,头脸等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刮得如针刺疼。朱九真暗暗懊恼,心想若非昆仑山中路多崎岖,马不能行,自己起意逃走,早乘了快马疾驰出百里之外,再将庄中好马全解了缰绳放归山野,那便不会被轻易追上。她想得入神,一时忘了若真驰出百里,九阳真经的奇遇务必被蝴蝶掉,张无忌的命运堪忧。


      又过一刻,张无忌四肢麻木,紧抓绳索的双手渐渐没了知觉,他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到朱九真含怒而斥,不许他求死,万万不能辜负她这片心意,咬牙苦撑,蓦地右手一暖,已被连绳握住,一股柔和的真气自掌心传入。


      朱九真所在位置原比他为佳,双足踩到了伸出峭壁的一棵松树,她自下崖便分了一半心神给张无忌,当即伸手,助他一臂之力。两人内气交感,朱九真只觉冰寒之气不绝如缕,源源自交握的手掌传来,机伶伶打个冷战,心道:这便是玄冥寒毒?好生厉害!


      其实张无忌身上寒毒胶滞于周天百脉间,想拔除固是更加不易,但外人以内力牵引,真气互激,已远不如他初中掌时汹汹难御,否则朱九真远无张三丰并武当七侠那等深湛功力,当场恐怕便冻僵了。


      崖顶诸人议论不绝,商定由轻功较佳的子弟回去取来结实长索,武功最强的朱长龄与武烈援绳下崖,余人等分散四面搜寻。朱张二人听得真切,暗呼侥幸,想这些人匆促追来,身边没带绳索。朱九真在张无忌手心划了个“走”字,二人一言不发,拽紧绳子,蹑手蹑脚向下攀去,均知多下得一尺半丈,便多了一分安全。


      峡谷云深雾浓,隔开二人身影,抬头渐望不到峰顶,他两个生怕朱长龄追来,一步不敢停歇,不久已是手酸脚软,肘腕膝腿也给坚冰锐石割得血渍斑斑。朱九真见张无忌脸青唇白,全身寒战,从腰间绳索上一阵一阵传了过来,知他实已撑到了极境,心念甫动:难道我反而害他死在这深谷之中?岩壁上原有一道细长的裂隙,她左脚找寻落点,自然踩在其间,突感脚踝一疼,咝咝声骤起,一条体布环带的黑色小蛇自乱草间窜出,沿着岩缝游入更深处去了。


      那蛇毒性好强,不消片刻,朱九真脚腕便转动不灵,不由大骇。也是她无妄之灾,那蛇本在岩石缝隙僵卧冬眠,忽遭惊扰,立时暴起伤人。她知张无忌怀有为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爱妾解毒时捉来的一对金银血蛇,能吸食伤口毒质,从不离身,勉力道:“无忌,拿你带的竹筒给我……快……快拿过来……”张无忌双手紧紧扯住长索,双脚尚未踩到实地,晓得松开一手凶险万分,仍是一手探入怀内,去取那竹筒。他手指冻僵,竹筒的盖子急切间拧它不开,另一手却已乏力,登时直坠下去。


      两人以绳索相连,朱九真只感手臂一震,下方大力猛往下一扯,幸得长索坚韧,这一下力道尽可吃住。她凝气稳住身形,想运力一寸寸将他扯上来,毒气一阵上冲,眼前一黑,竟是无法做到。情知激引内力,血行更速,觉腿上僵麻自踝及膝,自膝及腰,待上延至臂肘,那便连绳索也抓之不住,见张无忌已攀住岩壁凸出的山石,两人一上一下,相隔数尺,想要接过竹筒放出血蛇吸毒是赶不及了。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心中转过了数般念头,张无忌跌下,自己尚可支撑,自己这么一跌,他非支持不住跟着摔下不可,死纵不甘,何必多拉一人陪葬?拼着最后气力,抽出腰间短刀,割断了两人间的绳索,身子便如一张巨大的飞叶,冲开层层云雾,飘然而坠。


      张无忌大叫一声:“真姊!”放脱绳索,纵身跃下。


      他于情之一字上只是半懂不懂,但小小年纪,已深深体会到男女情爱间那惊心动魄、不可理喻的魔力,朱九真便指着崖底要他跳,他多半也会奉若圣旨纶音地跳下,况且心上人坠崖,自是毫不犹豫地生死相随。他信念既坚,一颗心反而澄净宁和,陡然身下一痛,松针如雨洒落,却是砸在一棵大松树上,两根儿臂粗的松枝当即断折。


      峭壁上云松兀立,横逸斜出之枝本来极多,牵牵绊绊,消了直坠而下的大半力道,划得他手足头脸全是血痕。张无忌睁眼见身在一株树冠极广的大松树树顶,劫后余生之念方起,立觉惨然,心道:真姊因你而死,你独个儿活着又有何趣味?欲要拨开树枝,任其坠落,忽而瞥见苍绿点点的枝垭间,半截绳索垂了下来。


      张无忌只疑身在梦中,胸口气血翻腾,头昏耳鸣,暗暗定神道:别慌!别慌!大喜大恐交杂,嘴里一阵疼痛,却是牙齿咬住了舌头,鲜血淋漓。他强自凝神聚息,施展武当轻功入门功夫中的鸟伸腾挪之法,四肢抱住树枝,慢慢挪将过去。“梯云纵”这等上乘轻功他父亲辞世前固来不及传他,底子却已打得甚为坚实,风吹得松枝不住晃动,他身子随枝起伏,居然没有给甩下。


      爬近松树根部,只见靠近崖壁一根粗大的丫枝上,断绳绕了一圈系住,露出雪白的狐裘一角,一人伏在丫杈间不动。也不知是天意令绳子缠在此处,还是朱九真昏晕前奋起余力,挥出绳索绕树而缠。张无忌喜极而泣,见她脚腕处皮肤紫黑,肿得两倍来高,叫了声:“啊哟!”怀中竹筒天幸不曾遗失,他拔下塞子,让金冠血蛇咬住她伤口吮毒。


      吸了一会,黑血转红,毒质眼看去尽,张无忌将金冠血蛇收归竹筒,轻轻叫道:“真姊!真姊!”朱九真双目紧闭,只是不醒。张无忌下坠未久即撞上松树,中间更被阻了几阻,她却直跌到这株大松树上,除毒伤外,内腑更受震荡。


      张无忌探手把她腕脉,只觉跳动甚弱,一缕细细的血丝自她嘴边渗了出来,受伤委实不轻。他心下焦急,在这方圆不过数丈的松树上无法可想,悬崖高峻,向上向下,自己都断断无此身手,纵有药材也无力采摘,须得沿山壁斜坡缓缓爬将出去。他坐在大树上歇息半晌,待气力渐复,用半截绳索将朱九真紧紧缚在背上,寻到光线较亮处,一点点向外爬去。


      这一下负重而行,又无绳索借力,可比方才凶险了不知多少倍,爬不多时,张无忌便感气促力衰,手足酸软。背上朱九真呼吸细弱,始终不醒,张无忌心想:“真姊倘若气绝,我抱着她往谷底下一跳,一了百了。”念头一定,反而毫不害怕,平心静气,以张三丰所授呼吸法调匀内息,一步步坚持了下来。


      凭他武功,如此背负一人,在险峻溜滑的雪谷冰崖间闪转挪移,本来决不能够,但他硬是凭着一份狠极犟极的绝大坚忍,十指紧扒崖壁,血肉模糊亦不稍松。爬得半天,四肢固无知觉,头脑也渐渐成了一片空白,幸喜转过一面大山壁,便到一个三面俱空的平台,可供喘息落脚。


      这平台白皑皑的全是冰雪,四周更无出路,张无忌将朱九真轻轻放在地下,仰天一跤摔倒,良久爬不起身。他挣扎着除去外衣,盖在朱九真身上,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凝了一排冰花,眉发皆白,心道:“我是活不到发如霜雪之时了,不知到了那时,真姊却又如何?”


      他静静躺在朱九真身旁,周身酸痛不已,她一呼一吸之间,细细白雾袅然而散,睫毛上雪融成水,一滴滴沾湿了她面颊,张无忌想要伸手为她拂去,却终究不敢。他手指犹不听使唤,勉力搭她脉搏,觉脉象尚无危象,等双腿恢复了些许气力,四面环顾,欲要找个安稳的避风地将她放下,自己再向他处探寻出路。


      石台甚是空旷,唯左边山壁有一孔洞,张无忌将朱九真抱到洞里倚石而靠,见那孔洞极深,似有通路,好奇心起,顺着洞势向内爬去。石壁越来越窄,所喜尚能容身,他手足兼施,不断深入,斗然眼前放亮,竟是到了一个想也不敢想象的新天地。


      朱九真将醒未醒间,觉四肢百骸尽痛,低低哼了一声,隐约听到有人轻声浅唱,又柔声抚慰,只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来。那人在她耳畔唱着山间小曲,朱九真只听得“两下里多牵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词句甚是俚俗,曲调柔长,耳间心上,盘旋不定,引得她昏迷中又是怅惘,又是安慰。


      再度醒转时,刹那间还道换了世界,不复身在西域荒寒之所。只见远处苍山负雪,怪峰插天,泉流漱石,泠泠有音,近旁幽草没膝,闲花明暗,芳树悬果,几只野山羊低头吃草,更有一条玉龙也似的大瀑布,自峭壁层叠而下,泻入一汪碧幽幽的深潭中,流响不绝,宛如到了仙境一般。她知昆仑山中有不少地域气候特异,如昆仑派历代所居三圣坳,即四季如春,父亲朱长龄还曾带自己去拜会过,眼前幽谷纵精致不及,天然风光可也不比那三圣坳逊色。


      她只顾贪看风景,浑忘了身上疼痛,乍闻半声低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潭边奔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树枝,枝上插着一尾白鱼,犹在扭动,正是张无忌。他满脸都是欢容,道:“真姊,你可醒来啦,太好了……我悬心了一日一夜,只怕你醒不过来……”语带哽咽,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朱九真单记得自己断绳坠崖,后面的事全不知晓,奇道:“怎地一天一夜了?”两人皆是自生到死、绝处逢生地兜了几转,此时惘然对望,如梦隔世。朱九真低声道:“无忌,你告诉我,我怎会在这里?你……你跳下来找我了,是不是?”张无忌道:“真姊,你身子怎样?”两边均向对方发问,张无忌一怔之下,想说:我见你掉了下去,便不能不跟着一起来。话到口边,但觉说不出的羞窘,且这话似有邀功之意,用心大是不纯,便道:“不是,我……我不小心脚滑。”


      朱九真气道:“你当你真姊是傻子么?还是当这是片场拍戏,你跳,我也跳?”张无忌瞠目不解,朱九真气往上冲,旋即平复,心下自嘲:到了这一刻,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心?


      她目不转瞬地望着身前少年,霎时之间,领悟到了杨过在绝情谷底陡遇郭襄时的心情,不知是感激多些,或是怜惜多些?从前她只道由怜生爱,由感生情,比之心底自然勃发的情爱,自是要逊上一筹,以致《神雕》一书中杨过向小龙女道“报答你的恩情”云云,一向颇感别扭,但亲身尝到情之一味,方知“恩”这一字,实是重逾千斤,多少情缘所起,却也系在这个字上。


      这番心思,较之当时的杨过大有不同,她自己亦有所觉,受伤后双颊本乏血色,泛起一层淡淡的薄晕,张无忌却瞧得呆了。二人眼光一对,一齐扭头。


      朱九真出神片刻,柔声道:“无忌,你一直待我很好,我以前心里记着你的好,可……可也没想用同样的心报答,现在不同啦。你从前怎样对我,我便学着怎样对你,我和寻常女子其实不大一样,怕你日后反觉得我古里古怪……也不忙说这些,来日方长,日后的事,咱们日后再瞧罢。”说着抿嘴一笑,略感难为情。


      张无忌再料不到她忽出此语,一时脚下虚浮,全身燥热,便如同在冰天雪地陡然跃入一只大火炉中,脑中亦是嗡嗡作响。他那日在花园听朱九真称她的意中人乃是自己,言之凿凿,仍疑心是一场大梦,此后几欲相问,却无论如何不敢,这下子问不敢问、想不敢想的心事蓦地成真,直是如幻如醉。狂喜之下,连身中寒毒一事也忘得干干净净,手中树枝连同白鱼落在脚背上,削尖的一端刺破肌肤,他忙不迭缩脚弯腰,那白鱼垂死挣扎下,尾鳍反了过来,啪地一声,拍得他满头满脸全是水。


      朱九真忍笑不能,眉眼俱弯,她适才吐露心事,一般也是心潮翻涌,嫣然道:“可惜没有画笔,否则画上一张,题跋就叫‘张无忌为狂鱼所欺图’,画旁再题一阙词,就用‘摸鱼儿’。”张无忌一颗心欢喜得如要爆炸开来,哪里在意她取笑自己,双手胡乱抹去头脸水迹,道:“真姊,我……我去烤了鱼给你吃。”脚步加快,直如落荒而逃,走出十余丈,似乎听到她低声自语:“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他自不知朱九真想到了元好问那首《摸鱼儿》,进而想到李莫愁、郭襄,想到金书中许多段孽缘,又想到与“张无忌”情孽牵扯的几个女子。


      那捉鱼去鳞、抟土作灶一事他打小做惯,当下取出火刀、火石、火绒,生起火堆,又在山壁一小洞中留了火种,割来干草铺在地上,将两条从潭中捉来的大白鱼烤得喷香。朱九真数次想要动手帮忙,张无忌顾念她伤势未愈,坚决不许。


      他西行路上照料杨不悔惯了的,况朱九真乃他魂牵梦萦之人,更拿出十分的殷切,在这荒山野岭,竟服侍得她舒舒服服,有如仍在红梅山庄当大小姐般。二人身上另有不少岩石荆棘划伤处,朱九真用手帕裹住他最深的一条伤口,张无忌低头看去,见帕子一角“真”字宛然,仍是那块淡黄丝帕。


      两人饱餐一顿,在树下倦极而眠。山谷中虽缺少草药,张无忌医术精湛,为朱九真疗治仍见效用,寻觅草药时偶然挖到一株成形人参,更是意外之喜。第三日张无忌又捉了一只雪鸡,摘了一大捧鲜果,在两棵大树间搭起一间茅屋的斜面,朱九真望着他忙前忙后,心头咯噔一下,忖道:爹爹他们在上面,不知如何心焦,有没有攀援下崖?啊哟,莫非这山谷便是原著中无忌练九阳真经的那一个,天下怎会有这般巧法?


      她先是一喜,如此只要找到那头腹藏经书的白猿,张无忌便可再也不受寒毒之苦,长命百岁,她自来不信命运,眼下却不由认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心想因书而识张无忌,再相遇在书里,也可说是惊世奇缘了,摇头一笑,又想道:书里“我”好像是倚天四美之一的殷离杀的,为的是什么,这却想不起来了。爹……朱长龄又是怎么一个结局?她成为朱九真的时日不短,又承了原主记忆,心中念及朱长龄,第一反应仍是“爹爹”。


      朱家父女原书下场固然甚惨,也是二人怙恶不悛,自作自受,但她既做了朱九真,不免盼着两全,当即从山洞中依原路钻回去,石洞极窄,幸而朱九真是女子,身段纤巧,倒也过得去。到石台上仰望半天,绝谷寂寂,不闻有声,想必朱长龄等人又去了别处搜寻,峭壁上亦无绳索之类垂下。


      她无计可施,只得回转,思忖若发声作啸,引来人相救自己,先不说朱武连环庄中有无形体极瘦之人可钻过孔隙,便算没一人钻得过去,这么多人慢慢想法子掘松石块,或另寻路进谷,都不是绝无可能之事。纵然张无忌安全可保无虞,她也决不忍就此和他分开。


      张无忌见她去而复返,默默不语,朱九真鉴貌辨色,道:“无忌,你是不打算出去的啦,对不对?”张无忌道:“我反正没几个月可活了,又何必出去?”言下不禁凄然。他对生死一事本看得甚淡,得朱九真一言许诺,却生出极深的不舍来,实是万万不愿就死。


      朱九真大是踌躇,有心说几句宽解的话,苦于不能将白猿之事相告,张无忌轻轻拉着她衣袖,道:“真姊,我知你心里挂念朱伯……挂念你爹爹,小时候我给人捉走了,我妈妈为此大病一场,你爹爹找不见你,可不知有多担心。他终是你爹爹,你不必管我,出去找他罢。”朱九真苦笑道:“若我能上去,早就先去报一声平安,再回来找你,总不能留你一人在这荒没人烟的所在。”张无忌道:“就只怕你上去后,你爹爹不许你再下来。”朱九真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要能上去,武功该比我爹爹强得多了,那还有甚么好说的?”


      两人说来说去,不过是空作假想,相视哑然。这日晚间炙雪鸡为食,二人围坐在火堆旁,张无忌蓦然想到:以胡先生所言期限,至多三四个月,我便要殒命在这美丽的山谷中了,死前有真姊相伴,固无所恨,可留下真姊一人在此,岂不孤单?


      他爱朱九真至痴至切,事事先为她想在前头,设想以朱九真的如花年华,锦绣前景,要随自己一道埋没在这荒谷之中,愧悔无地,恨不得未随她逃出,朱长龄奸计败露后死在他掌下,那也好过连累真姊如此。朱九真捡了一枚鲜果,用手蘸着草叶上的露水拭净,咬了一口,只觉甜脆甘美,清香四溢,微笑道:“无忌,我没醒时听到你唱小曲来着,好听得很,那是什么曲子啊?”


      张无忌脸一红,道:“是一首《山坡羊》,我听妈常唱,便记下了。”朱九真笑道:“那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张无忌见她殊无颓丧怨怒之色,反有心问这些小事,语中似有娇嗔,心中一荡,道:“我胡乱哼上两句的,难听得很。”朱九真道:“你只管唱罢。”张无忌只得唱道:“他与咱,咱与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杵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唉呀由他!只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过死鬼带枷?唉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朱九真轻轻念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当年殷素素与张翠山受谢逊所挟,浮舟大海,风急浪恶,随时有舟覆人亡之祸,又与张翠山初通心曲,柔情交煎下唱出此词,其时心境,张无忌从前不懂,这一刻却隐隐懂了七八分。他想道:“妈妈自知与爹爹正邪有别,相守不易,最后更殉情而死,可要问她是否后悔与爹爹相识相遇,那多半是不会的。纪姑姑给不悔妹妹取这个名字,她的心意昭然若揭,真姊呢?她可曾后悔过?”不由向朱九真望去,只见火光映照下,她也正怔怔凝望着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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