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是童话就该有个好结局(55)上

      54.5


      上一回在幻境——抑或说记忆世界中,他们并没有真的进入这栋古屋,最后为营救孙翔和张佳乐冲进院子与两个孩子对峙,也无心细看周遭景物摆设,要说不好奇是假的。长年无人的老房子很有鬼屋探险的气氛,众人走进来都带了几分紧张。

      前院杂草长疯了,除了一口被藤萝青苔覆盖的水井,和四角斑驳得厉害的太平缸,已看不出原本的格局布置。正堂有点像寺庙或道观,一张三四米长、课桌宽的香案横放在中间,积满了厚厚的灰垢,案上有香,案前还摆着一个蒲团,不过是倒着放的,只怕多年无人在此焚香跪拜。

      香案后立的却不是佛像金身,而是设一张供桌,竖着密密麻麻的一片牌位,一些是红漆金粉的木龛,大多只是普通的木制牌位。牌位后的中堂挂有一大幅画,但画轴已朽烂,画面也褪色难辨。


      上百个牌位森森而立,屋中又颇为阴冷,众职业选手都是头皮发麻。方锐打个哈哈:“这不会是哪家的祠堂吧?”

      “还记得我说过的,叶迭的老祖宗叶悰、叶恪兄弟和他们家的宇心堂,宇心堂后来演变成了门派的名字吗?”叶修说,“到叶迭的年代,这个门派早就衰微了,但毕竟没有灭亡。我想,这些说不定是门派的先人牌位。”

      “很明显啊。”喻文州笑笑,他倒是不避讳凑近去看,“仔细看还是能看清,好几个牌位上都是姓叶的人。”

      张佳乐用手肘捅了捅叶修。

      “你要不要去拜拜?”

      “你怎么不拜?没准就跟天龙八部里神仙姐姐的玉像,磕一千个头,就有绝世神功秘籍拿呢。”叶修说。


      绝世神功当然是玩笑,真有典籍秘宝,也不可能放在正屋祠堂。大家分散开去两侧厢房、二楼及阁楼探查前,叶修掏出舍不得用的打火机,点了下香炉中的残香。

      自然是没有点着的,半截残香历经年月,轻轻一碰就散落成了尘屑。唐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盒烟,拍拍叶修肩膀,递了一根给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没抽。”唐昊冷淡地说,“刚才从放行李那经过的时候顺手拿的。”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叶修看了看他,真的拿打火机点燃烟,炉中的香灰早就凝结如石,他把烟倒着斜放在香炉内。


      “诶,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脱离了牌位森然制造出的肃穆气场,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往楼上走时,方锐开口问道。他也受不了队里愈来愈压抑的气氛,哪怕大家都没什么力气闲聊了。

      八个人再次分成两组,叶修硬拉着李轩,方锐自己凑过来,肖时钦无异议地服从分配。担心木梯年久失修,四个人走得比较分散,每走一步都要先踩上一只脚试着着力。

      “是吗?这里是个喘气的都喜欢我,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叶修头也不回。

      “虽然早有预料,别人都算了,孙翔啊,张新杰周泽楷那样的也暗恋你,有点恐怖啊。”方锐喃喃道。

      “我看你最恐怖,”叶修说,“招认吧,来兴欣什么居心?”

      “冤枉,小的自跟了你,卖身不卖艺,喝汤不带肉,一穷二白两袖清风,咱俩那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交情啊!”

      “行,你先守兴欣守上十八年再说。”

      ……

      二楼显然是存放书籍与器物的地方,几间屋子尽是淡淡的芸草香气,隔窗有晒书的天台。只是藏书柜多挂锁,偶有不上锁的柜子,其内的木匣、格架大半是空的,叶修等人只找到几册《鹿泉县志》、《转龙坝地理稿》之类的书籍,都慎而重之放了回去。还有一些书册摆放的位置并不端正,一本《宋人话本八种》翻开倒扣在小桌上,屋子的最后一个主人离开前似乎很是匆忙。

      “别把书弄坏了,有可能是文物。”肖时钦出声制止李轩,后者正用手拨开那些黄黑色的书页,突然咦了一声,将整本《宋人话本八种》都提起来,书下露出一叠信封。

      最上面的一封信已拆开,并非毛笔墨迹,却是一行行蓝色的钢笔字。字体本来遒劲秀拔,想是书写仓促,笔画偏斜,字都冲出了稿线。


      “方妹慧鉴:

      八月中匆匆返陇,疏慢之罪,知无可逭。然军中令严,愚姊夫妇二人实无可抗者。妹虽多番殷嘱,言大漠凶地不可久留,姊犹抱侥幸之心,未深劝汝兄,追悔莫及。天幸汝侄在乡,自蒙妹赠饴糖并奶油蛋糕,即念念不忘寻方姑,姊夫妇若幸得归,妹当北上团聚,一解思怀。

      入祁连山月余,凡事种种不及尽叙,三十四人今余二十五。汝兄连番劝告,奈何不听,犹强令向前。地远路险,运送水油一次耗钱六千,劳民伤财,纵愚者亦知不可为,一叹。

      此一去深入恶境,前途未卜。既来之,则安之;不怨天,不尤人。我二人人微言轻,终不能弃职去责,作冷眼旁观。人生天地间,修短有命,愚夫妇一生寄情山水,二十载形影相依,生而无忧,去亦无憾。妹冰雪聪明,惜所念过执,易自伤自缚,望且宽心,善自珍重,以慰汝兄姊之怀。”

      下面落款是“愚姊苏心仪敬上”,信末却无日期。肖时钦翻过信封,邮戳处模糊一团,只隐约辨认出“素南县”三个字。


      叶修站了一会,慢吞吞拿过信,塞进了外套口袋,说:“小肖继续查看信件和藏书,有用的都挑出来,方锐去储物室再检查一遍,可疑的上报,李轩陪我下楼看看。”

      “……等等,你拿信干嘛?”

      “这是我曾祖母的信,凭什么不能拿。”叶修平静地放了个炸弹,“叶迭的老婆,我家老老头的生母,就叫苏心仪。”

      

      留另两个人在楼上,叶修带着李轩一前一后地下楼。他手插在口袋里,感受着薄薄的信封粗糙的质地,一时许多旧事翻涌而上,人也出神了好一阵。

      李轩没有跟他一直走,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傻,这才过去多久,叶修不会那么急去查看另一组的进度。而自己这一段时间表现得有多失常,自己心知肚明。

      叶修没说话,定定地看了他一刻,俯身凑近。李轩要躲完全躲得开,但他没动,任由对方覆上自己的嘴唇,温柔地贴抚摩擦,进而深入口中,交缠着抵上彼此的舌根与腔壁。他微微闭上眼睛,毫无抗拒地就着这个吻,没有抬起胳膊回应叶修的拥抱,也没有推开他。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反应,有些安心,又有些情绪抽空后的漠然。感知系统被安了延迟,唇上的热意很久才顺着神经丛传到大脑。


      “我很担心你。”叶修说。

      “我知道。”李轩轻声说,“我知道,我只是……挺累的。”

      “我也累。”

      “我知道,”李轩又说了一遍,“再给我点时间,马上就好了。”

      “不用马上好,你好好的就好。”叶修说,“我们是十二个人,你从来不是团队外的一员。我明白没有亲身经历,某些事情再怎么解释都很荒谬,你可能还想过我们所有人都疯了,说着听不懂的话,做着看不懂的事,自己还被排斥在圈子之外……理智上你当然清楚,没有这一回事,感觉上却很难转过这个弯,这不怪你,换我也一样。”

      “我们现在,心理其实都挺脆弱的。”他半开玩笑。


      李轩苦笑一下,“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对了吗?”

      “这怎么说呢,”李轩扶着额头,“你信不信,我真没想太多,我是怀疑过,我……靠这话都乱了,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我信,”叶修静静地说,“但是这更可怕,代表你直接放弃了思考,跟着走哪算哪,你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在拼尽全力才可能活下去的前提下,你让我觉得害怕。”


      长久的安静,还保持着暧昧姿势的两个人错开了目光。这个距离的对视太考验人,余下的心力本就不多,不想耗损在这种关节。

      “你知道吗?”李轩打破了沉寂,“我现在觉得我真有勇气,两次都一个人留守,为什么我还没疯掉呢?”

      “以后不会再让你留守了。”叶修说,“我也不敢。”

      “你是不是很失望?换了谁都不会这么没用,两个小时都撑不过去。”李轩说,“我以为两天都过去了,结果他妈的只有两个小时?我什么丢脸的事都做了……到处一片黑,又太静,你们都跟死了一样,到后面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他毫无笑意地笑了一下。

      “我去摇晃你,求你醒过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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