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是童话就该有个好结局-全员番外：共此少年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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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坐标正文的第三个记忆世界中间，叶还没有恢复记忆，还是十八岁的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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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大好的下午并非所有人都一直窝在网吧，中间苏沐橙出门买冰淇淋，王杰希和李轩就陪她到附近街区逛了一会。

      嘉世网吧的规模不小，装潢也挺气派，但穿过一条小巷，这片街区的原貌还是逐渐呈现了出来。许多楼房的一层被改造成了网吧，不同的楼层以薄薄的白铁板做的梯子相连，其间点缀着一些专做外卖的门头房与零星的小卖铺，二楼以上通常是出租屋，与苏氏兄妹住的骑楼房间有些相似，一间大屋里挤满上下铺，还有二三十元到百元不等的小单间。

      许多网吧没有名字，就挂着“二楼上网”、“租屋有网”之类的字牌，每逢饭点，街面上的门头房转眼间端出几十碗四块钱一碗的葱油拌面，又在转眼间销售一空，垒得高高的塑料杯酸梅汤一杯一杯地传递出去。五元一个的简易汉堡与鸡柳卷常被装在小竹篮里，悄悄进网吧绕上一圈，泛着油光的手指们迫不及待剥开包装纸，迫不及待将食物含进嘴里，还沾着残渣的手指转瞬又在键盘上飞舞。

      “吕良就是被人从街头网吧发现的吧。”王杰希冷不丁说道。

      “我们这些人，有几个不是呢？”李轩说，“那个年代，想要安安稳稳坐在家里打游戏，有点奢侈啊。”

      王杰希没有说话，网吧，是孕育出最初几批职业选手的土壤，但现在的职业选手，连他们在内，离网吧的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

      “以前听说想借钱就找叶修，还以为他条件不错，啧。”李轩摇了摇头，“我们这行，天花板是挺高，要往底下去看，那也是很低的。”

      “我们都很幸运。”王杰希简单地说。

      苏沐橙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滚了几转，又打量了李轩几眼，一声没出。

      借钱给处于“底下”，或者没能成功爬上来的人，伸手托一把，就仿佛救助那个可能的自己，似乎只有使底层没那么低，他们这些幸运者才不会那么害怕滑落。假如中途坠落，哪怕没有人稳稳相托，起码也要心安理得些。

      李轩倒不觉得叶修会像自己这样想，他会借钱，可能就是出于单纯的理由，单纯地对朋友不吝付出，但是这些上升到整个圈子、整个行业的兴荣问题，他一定也以他的角度和高度去思考过。

      奇异地，他发现一直仿佛游离在外的情绪有了实感，路边小方桌上的烤串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家的炒菜不错，还有那个小店的虾仁荷包蛋好吃，汤包和馄饨也好吃。”一路上熟了之后，苏沐橙也慢慢活泼起来，这姑娘还是挺爱笑的，“我给哥哥和叶修他们带饭喜欢来这里，还有这里，那边……之前还有家京味菜馆做的味道很棒，可惜搬走了。”

      “平时都是你给他们俩带饭？”王杰希问。

      “其实也不用我，哥哥说让别人随便捎点就行，但他们老是忘记吃饭，我带了，他们总不能不吃。”苏沐橙笑笑，“我最早遇到叶修，就是给哥哥带饭的时候。”

      “你们认识很早？”

      “算早的吧？”苏沐橙说着，“那时我还没上初中呢，叶修也才来这边不久。”

      “他以前是在哪里？”李轩颇有兴趣。

      “那我就没问过了，应该也在不断地打游戏打游戏吧！”苏沐橙说。

      她戴了顶帽沿极宽的遮阳帽，露出的半边脸孔泛着玫瑰色，青春逼人，来往行人和临街店主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这边飘。苏沐橙微笑着冲几个认识的店主招招手，扭头同他们说话。

      “我没有真正玩过，不过也觉得荣耀应该是很好玩的，他们都说很有趣，那么一定不只是出于挣钱的关系才整天玩。”

      “你没有真正玩过？”

      “没有呢，但是他们俩的角色名字可都是我起的。”苏沐橙说。

      王杰希和李轩对看了一眼。

      十五六岁这个年纪，后来出道的职业选手大多已经在网游圈子里打出了名气，很多人也进入了各大战队的训练营，李轩自己比较特殊，是通过挑战赛进入职业圈的，但此前也是游戏里有名的高手。唯独苏沐橙，她和她的沐雨橙风用一种近乎空降的方式，先在小圈子里掀起波澜，进而令整个职业圈春水生波——美女选手的噱头当然吸引人，最关键的是，她成了一叶之秋身边的角色，与那位荣耀第一人搭档作战。

      从一开始，她就是与叶修绑在一起的，是他职业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同为黄金一代，李轩与苏沐橙的关系还比较融洽，平时说说笑笑无压力，但也很少听她提起过同叶修的往事。圈子里资深点的选手都了解，叶修与苏沐橙这对搭档的关系不同于其他组合，内情如何，有没有超出常规的感情不好说，至少比普通队友要亲密得多。

      虚空双鬼常年在最佳搭档一项上屈居第二，李轩倒不是不服气，只是对那两人间的默契同步，尤其是苏沐橙策应叶修时的如影随形咋舌不已。在他看来，团战中苏沐橙专注于叶修到了一个接近过分的程度，甚至会影响与其他队友的呼应配合，这种情况直到第十赛季才有所改善。

      然而换句话说，再是一队核心、当家大神，能让一名女选手不惜忽略他人，拼尽全力去守望相助，局外人也很难相信，他们私下毫无暧昧牵连吧。

      曾经走进局内的自己，所在意的与其说是那层莫须有的暧昧，不如说是这段属于他们两人的、自己未曾涉足的时光——甚或于也不是时光本身，是其带来的牢固绑定性，像他们场上的角色，如影随形，从不用担心自己被排挤在对方的人生之外。

      “你怎么也来……你知道？”李轩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苏沐橙到冰柜前选冰淇淋球去了，店内没有空位，他们两人干脆站到冰饮店门外的阴凉地里，恰好对着空调外机的出风口，王杰希差点没听清他说话。

      “我不知道。”他说，“请说清楚。”

      “就是也跟着出门，别说你是想多看看萝莉时期的苏美女。”李轩说，“靠，连美女都不想看了，咱俩这也有点悲惨啊。”

      “我先说，我是受不了一直待那里，真的就是忍不住要往那边看，别说看，都想去摸，孙翔可不是唯一一个。”李轩说，“你说，会不会南方没有和我们说实话，或者她也没有处理好，她是故意的，这个叶修……这个叶修……”

      “这个叶修就是记忆世界里的叶修，没有别的，而我们认识的那个叶修消失了，不存在了，你是想说这个吧。”王杰希淡淡地说，“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这样的话，他应该完全不认识我们，而不是表现得像是以前见过。”

      “我想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王杰希意有所指。

      李轩苦笑一声。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就能百分百肯定？”他盯着空调外机上一滴滴落下的水，“什么都靠猜，什么都只能揣测，只能看着……有时候我他妈真的没法控制情绪，我觉得我要是不跟出来，就要疯了。”

      “让你留守确实是个失误，”王杰希说，“可以理解，换成我也未必就好到哪去。”

      “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那上面扯？”

      “好，你也冷静一下，叶修还在等着我们。”王杰希说，苏沐橙隔着落地玻璃窗冲他们招手，手里举着三个冰淇淋甜筒。

      “既然你这么冷静，你又跟过来干什么？”

      王杰希转身的动作停了半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冷静？”他反问道。

      大热天顶着大太阳跑两条街，就为了吃特定的某家店里的冰淇淋，王杰希自己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但看苏沐橙咬着冰淇淋球，眼睛弯着，露出非常幸福的享受表情，他也不由得思考起自己对吃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快吃呀，再不吃都化了。”苏沐橙说。

      “我不吃咖啡味的，谢谢。”

      “这个不是咖啡味，是朗姆酒混提拉米苏味。”苏沐橙示意门外的李轩，“他吃什么？”

      “他餐风饮露就可以了，不用管他，让他吹吹风。”王杰希说。透过玻璃窗上广告画的缝隙，可以看见李轩似乎是蹲了下来，头在双臂间埋了一会，像有人压着他的背似的，接着使劲揉一把脸，背脊缓慢地一点一点绷直，站起来朝店里走。

      “……他的那一份给他吧，起码还能喝。”

      “哈哈，我也喝过冰淇淋。”苏沐橙笑道，“刚换电脑那会，正好哥哥和叶修又花钱请人一起做一个外挂，那时是真穷，有一次哥哥经过这里正好赶上抽奖，奖品就是这家店的冰淇淋，他拿到奖捧着冰淇淋一口气跑回来，还是化了一大半，我们三个就只好喝了。”

      所以你现在宁愿跑两条街也要吃这家店的冰淇淋吗？

      王杰希没有问出口，有些生活当事人不介意展露一角，对本人而言甚至是明亮的回忆，但聆听者往往只剩下沉默。

      冰淇淋入口是丝滑的绵软，清甜中带着微苦，与巧克力又不一样。这是一种柔得随时可以化开的绵软，没有硬质，咽下去后才会觉得冷，口腔从刺激到冰凉再到麻木。

      是那个女人把冰淇淋的味道记得这样清晰？还是这个世界过于真实？

      即便隔着玻璃，盯着阳光过久依然会双眼刺痛，王杰希挥去不自觉浮上来的黑暗与逼仄空间的记忆，此刻耳边是夏日的蝉鸣声，市井的人声笑语，不是山洞中静而又静的流水声，当然也没有叶修的声音。

      他却那样自然地感受到了叶修的存在。

      记忆世界之所以被冠以世界的名字，有它的道理。他曾听南方如是说。

      夏日的蝉鸣声是叶修十年前听过的，人声笑语是叶修十年前走过市井巷陌时包围住他的。这里的路是叶修，化了的冰淇淋是叶修，掉漆的网吧招牌是他，身边这个说着叶修的漂亮女孩是他，他此刻起伏的思绪是他，要把人晒化了的太阳与穿过街巷的风也是他。

      就连他自己，现在也是在叶修的世界里。

      “你腿怎么样？”肖时钦听见张佳乐的声音，在问着张新杰。

      “正在恢复，可以走路。”张新杰答道，“你呢？”

      “不能乱动呗！还能怎么样。”张佳乐把吊起来的一侧胳膊托着秀了秀，配合手指上一圈圈的纱布，视觉效果比张新杰惨多了。

      “我不是问你那个。”张新杰注视着他，“你怎么样？”

      不久前才握着猎寻射出那致命的一枪，差点被围殴逼问，张佳乐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至少没有能一眼看出的异常，但和他搭话的人也不多。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我当然不好啊，”张佳乐抬抬下巴，“确认叶修没事前我都不会真的没事，大不了偿命，这不是很明显吗？”

      “没人说要你偿命，”张新杰皱眉，“事出有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

      “没人这么说而已。”张佳乐笑了笑，“相比饿死困死，一起死不是最坏的那个结局吧。”

      张新杰的眉头越皱越深，久久没有开口，角落里却有一个很轻的声音传出来：“不是。”

      “周泽楷？”

      “卧槽，吓死老子了，站那里半天不吭气，还当你是个人形道具。”方锐嘴里嘟囔着，他一直缩在座位上没动，手底下的操作也没耽误，不晓得听去多少。

      所有人都知道周泽楷为什么站在最远的角落，中间隔了一大片没人的区域，但凡有人朝这边来，周泽楷总要退出好一段距离，有时不得不开了网吧的后门躲出去。虽说只要不是挨得过近，身体上的反应也不会很夸张，但这种事还是谨慎点好。

      “不怪你。”周泽楷说了一句，目光短暂与张佳乐相接，“他也不会。”

      “这时候怪谁根本没意义吧。”唐昊的语气里搅着一股烦躁，“一起死就死，哪那么多废话。”

      “哇靠，死就死，你真牛掰。”黄少天说，“这觉悟，要是死到临头时你还这么想，我就太佩服你了。”

      “就好像以前我们没有差点死过一样。”唐昊冷笑。

      “最坏的结局……我是真想过。”孙翔出乎意料地接话，声调出乎意料地稳，几乎能称得上冷淡，“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起死确实不算最坏，最坏的大概是，他死了，我没有。”

      他的话中间生生有个停顿，像一把斩断冰河的刀。

      张佳乐扫了他一眼，奇怪的骄傲让那个人站得笔直，那双眼睛是无畏的，甚至也无畏于这样的宣告必然伴随的狼狈，无论狼狈是来自他人的反应或是自己的内心。

      本就安静的空气像是被挤压了一下，那些句子掉在地上，碎了。

      这片区域靠近网吧后门和卫生间，与前面的人烟密集区隔着好几排电脑，零星散坐的客人也都戴着耳机沉浸游戏，没谁注意到这掷地有声的宣言。孙翔神经质地回了好几下头，眼神在叶修那排一触即收，终于斜垂下去。

      “你想证明什么？”肖时钦轻声问道。

      “算是很了不得的表白了，可惜表错情。”方锐一踢椅子，转过来半个身位，“可以啊小子，一挑十，还等我们给你发个最佳情敌奖怎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翔说。

      性格的原因，他容易焦躁也容易被挑起火气，少有人留意到，这些天他其实把自己的脾气收束得很不错。除了最开始有过失控，后来他并不比别人在压力下坚持的时间短，也始终在努力起到自己的作用。

      “我只是……突然想说出来，你们还有人以为我跟他关系不好吧。”孙翔说，“如果我真死了，那我至少说了。”

      迟来的狼狈终于淹没了他，他像等待洪水没顶那样等待了几秒，推开椅子，几个大步跨出了后门。

      “年轻人啊。”半晌，方锐挺没意思地感慨，“头一回看上谁就是这样的，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爱得要死要活还挺自豪，对着条狗都恨不得剖白一通。”

      “……你智障吗？”其他人用眼神，黄少天代表群众用嘴发问。

      “汪汪汪。”方锐自己也反应过来，很光棍地猥琐上了。

      “你想当狗别捎上我们一群啊！”

      “一群啥？哈士奇？”

      “你笑什么？”唐昊看张佳乐，他脸上笑意说不出的微妙。

      “没什么，想起一个被狗啃了的笑话。”张佳乐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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